Warning:没有道德底线
差劲的节奏感属于我,一切属于他们。
19.
雷曦看着他笑,越笑越开。他眼尾上挑,红唇涂了一半,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,漂亮得像个小妖怪。余衍林被他笑得心里发毛,动也不敢动,杵在门口等候发落。
“先进来吧。”雷曦伸手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扯进门,落了锁。
然而雷曦只是放人进来,并不搭理他,当余衍林不存在似的。余衍林乖乖站在玄关里,不转眼珠地看着他。
他日程一确定就从上海飞过来,什么也来不及带,双肩包里只背了护照和一瓶水,风尘仆仆,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冲动少年。当然,离家出走是漫无目的的,余衍林更像是归心似箭。
又来了。余衍林总是这样专心致志地注视他,甚至是逼视,雷曦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被他盯得发烫而不自在。他手抖得戴不好美瞳,最后干脆戴回了眼镜。
他换上新的高跟鞋,跷起一只脚站着,一手扶桌子一手去调鞋带,抬眼问:“你来干嘛啊。”
“……明天去央视采访。”余衍林努力把视线从他的小腿线条上移开。
“那你一直跟我说不确定?”
雷曦直起身时踉跄了一下,余衍林眼疾手快扶住他手臂:“当时是不确定……一定下来我就跑机场了,想给你惊喜。”
他手心很烫。肌肤的记忆被轻易唤起,雷曦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,轻轻挣开他:“那下楼一起吃饭吧。小夕他们也在。”
“好。”
雷曦歪着脑袋看他:“突然过来,你也不怕我房里有别人啊。”
余衍林沉默地咬了咬后槽牙。
雷曦玩味地笑了,走到他前面去开门。房卡从卡槽里抽出来,房间“叮”的一声断了电。他的手落在门把上,停住了。
良久,他说:“你再问我一遍。”
房间里只有窗帘间隙溢进来的微光。雷曦低垂着头,领口上方露出一节突出的脊骨,在明明暗暗的光线里挑动着余衍林将之一口咬住的欲望。
但他不会。他盯着那节脊骨,珍惜着,忍耐着,连呼吸都变轻:“想我了吗?”
雷曦转过身来,毫不躲闪地直视着他的眼睛,眼里漫起苦涩又甜蜜的笑意:“我很想你。我不应该想你,但我不想骗你。”
他坦诚地讨余衍林的拥抱,手还没伸开就被人捞着腰抱住,紧紧箍在怀里。
余衍林明明不比他高,雷曦踩着高跟鞋时下巴直接垫在他肩头,但每次被他环着肩膀抱着,雷曦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揉进他身体里。他缩手缩脚,恨不能成为一根骨头、一个器官、一滴血、一口氧气。
“我也很想你。”余衍林在哽咽。
长途飞行疲惫而又枯燥,双脚踩在酒店的软软的地毯上,仍有起落时眩晕的失重感。他隔山隔海赶来,得到回应是意外之喜,原本就只是为了告诉雷曦这件事:我很想你。
而他没有告诉雷曦也不能告诉雷曦的是,节目结束后的十天里,他整夜整夜地失眠。他的日程排得过分紧张,各种意料之外的工作充斥了他的生活,但哪怕他以此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,倒在床上时,也只能盯着天花板在天光下从黑到亮。他头重脚轻地起身拉开窗帘,泛鱼肚白的天空刺痛着他的眼睛。
偶尔的,他因为濒临崩溃的生理性的困倦而睡着,梦到雷曦,然后醒来。他梦到Butterflies,梦到纤细的脚踝,梦到渗血丝的膝盖,梦到湿热的喘息,梦到“我爱你”,梦到他无助地问他“怎么办”。而在白天,接踵而来的访谈逼迫他反复回答那些问题:为什么要跳《春风吹》,收获了什么,接下来的工作安排——于是印象和感受再一次被加深。
回忆抽成丝又结成茧,一层一层,密不透风地将他缠绕、包裹。这种窒息感削弱、减损、毁灭了他一贯完美的冷静,急躁冒进的欲念在他身体里四处碰壁,迫使他要么拿刀去抵自己的喉咙、要么拿刀去抵雷曦的喉咙,总之不能承受离开他的代价。
雷曦对他强烈而狂躁的情绪一无所知。他轻轻叹息着,眼底发潮,说:“以后不要这样了。”
“不要哪样?”余衍林问。
“不要突然来看我……不要来看我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会让我很难做。”雷曦环住他的腰,顿了顿,柔声细语地坦白道,“我很喜欢你,余衍林。但我不想喜欢你了……你少出现一点,好不好?”
余衍林诚实地直白地回答他:“我做不到。”
雷曦哑然地松开手,平视着他。他凝视着余衍林眼周沉沉的乌青,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。
余衍林具有某种让他无从拒绝的本能和直觉。他的语句,他的神情,他手臂的力道和温度,镇定地温柔地压迫着他,让雷曦总想认命地举起白旗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吐出胸腔,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:“先去吃饭吧。”
他们一前一后地向电梯走。余衍林跟着他,盯着他笃笃踏在走廊里的鞋跟,感到自己的部分魂魄因物理意义上与雷曦的拉近而回到了自己体内。
雷曦开口问:“你住哪里?”
“我没定酒店。”
雷曦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。余衍林脸上分明地写着“快点留宿我”。
“应该还有房吧。”
“没有,我问过了。”
“……再说吧。”雷曦无奈地意识到自己在余衍林面前所能做到的极致,就是搁置争议。换言之,拖泥带水。
余衍林不怕雷曦跑去前台check,毕竟他很有先见之明地让助理把这家酒店空余的房间都订完了。他因睡眠不足而昏昏沉沉的大脑尚能耍耍如此的小伎俩,好让雷曦无可奈何地心软地收留他。
朋友们震惊于余衍林突然的出现,滞后的信息尚停留在录制期间,不怀好意地向他们俩起哄。余衍林分不清雷曦脸上的红晕是出于羞涩、悲愤还是涮锅蒸腾而上的热气,边嘻嘻哈哈地换话题边从果盘里摸过一个橘子剥净了,递到他盘子里。雷曦低着头小声说谢谢,分了一半还给他。
坐在雷曦身边,余衍林终于放松了片刻神经,甚至开始发呆。他握着那半个橘子,指腹摩挲着橘子瓣上白色的橘络。他只需要轻轻地再施一点力气,清甜而丰盈的果肉和汁水就会冲破薄如蝉翼的囊衣,溢满他的掌心。
只要他想。
20.
轿车在国贸的车流中间缓缓穿行,红色尾灯连成一片,被奇怪形状的建筑物投下的阴影笼住。余衍林从央视录完采访回酒店,靠在椅背上,意识摇摇欲坠。昨晚他侧躺着,强行牵过平躺在床的另一边的雷曦的一只手,十指紧扣,终于安稳地睡了两三个小时。
在那之前他们在谈判,过程比他所能想象的更艰难,但也不算没有结果。余衍林试图让雷曦明白他不愿意到此为止,但雷曦表现得过分懂事了。说实话,如果余衍林是一个十足的渣男,或者打算和他保持浅尝辄止的床伴关系,这样的雷曦会让他非常省心,但余衍林现在只觉得暴躁。
他不喜欢雷曦懂事,这让他有种狠狠出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。他喜欢他撒娇、耍横、唯我独尊,不要再说什么“不希望你做恶人”“我可以成全你”这样的鬼话。
“我不要成全,”余衍林打断他,克制着自己坐在离床很远的沙发上,“我要你。”
雷曦转而问:“你什么时候回去?”
“……你别赶我。”
“不是我在赶你,是你的家人朋友还有她都在美国。”雷曦盘腿坐在白色的床褥里,推了一下眼镜,“长痛不如短痛。”
“听不懂。”余衍林回答。
“……好吧。”雷曦看着他半晌,“那你打算怎么办呢。”
“我回去就分手。之后很多工作都会在国内,我……”
“为什么要等回去呢?”雷曦歪着头打断他,“分手是单方面撕毁协议吧。但她不同意?”
余衍林不说话了。
“那你回去就分得开吗?”雷曦从床边跳下来,走向他,“你们有那么多共同的圈子,你要怎么和朋友解释呢?你参加了一个中国的街舞节目,几个月,就出轨了一个男的?还有你们家里,虽然你妈妈视频的时候总说她喜欢我,喜欢我就能让你和我谈恋爱吗?”
“雷曦。”余衍林站起来平视他,罕见地喊了他的全名,“我想过的不会比你想过的少,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。”
他离得很近。昏黄的灯光下,雷曦的皮肤因为劳累而透出半透明的苍白,衬得眼眶红得过分的快,而过分的红。
余衍林看不得他哭。但他咬着牙往下说:“你不用管这些事……我可以慢慢解决,也可以承担后果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:“但我不会让你受委屈。”
雷曦看着他,扯起一个用来压抑泪意的难看的微笑。他轻轻抱了一下余衍林,又立刻松开:“睡吧。你还要早起。”
余衍林扳过他的肩膀,小心翼翼地问他:“你不用立刻答应我什么……但别躲我。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雷曦阖着眼,声音轻颤,迎接余衍林落在他额头上的郑重的吻。
好,当然好,怎么能不好。
疯吗,血腥吗,情理不容吗,可能是吧。
但没办法。不愿意彼此放过,都不能全身而退,那就毁天灭地共沉沦。
余衍林在房间门口看了眼手表,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。他刷开门,厚重的窗帘仍拉着,雷曦如他所料还蜷在被窝里。他坐在床边,伸手想捏雷曦的脸,最后只是拿指尖碰了碰:“起床啦。”
雷曦从被窝里茫茫然探出头,头发乱成鸡窝。他看了余衍林一会儿,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,半哑着开口:“几点了?”
“中午了。吃什么?”余衍林起身给他倒了杯水。
“不知道……”雷曦没穿那件睡裙,套了一件幼稚兮兮的藕粉色半袖,陷在白色的柔软的枕头里坐着。他脸上有点肿,显得多了点肉感,揉着眼睛泪汪汪地打哈欠,像个小孩子。
余衍林看着他,一瞬间有点恍惚,好像回到了几周前的上海。
他去玄关脱鞋。放在床头的包里手机开始响,余衍林没太在意,边洗手边让雷曦帮自己看看是谁。
雷曦应了一声,翻来翻去地掏出手机来,然后不做声了。余衍林感觉不对,没擦手就跑出去,差点被人把手机摔在脸上砸断鼻梁。
Jaclyn。我就知道,余衍林暗自咬着牙。
“你要接吗?”雷曦清醒了,揣着手问他。
“不接。”他立刻回答。
“你接吧。”雷曦坐直了身子,似笑非笑地催他,“快点啊。”
手机还在执着地响。余衍林看了看他,犹豫着按下接通——雷曦与此同时从床上往他怀里蹦。
余衍林条件反射似的丢开手机接住了他。雷曦两条腿盘着他的腰,搂住他的脖子,送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热情的吻。
并没有按免提,但依然能听到电话那头询问的声音。雷曦带着他往床上倒,从衣摆下伸手进去摩挲他腰侧,在接吻的间隙边笑边喘:“你让她听听啊。”
余衍林在理智的弦崩断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伸手挂掉了电话。
前戏非常仓促。雷曦起初要自己往上坐,余衍林劝也不听;后来变成了他后悔,但余衍林逼着他往下坐。他疼得脊背绷紧,但不肯喊停,只是攀着他的肩膀,一边瑟瑟地试探着一边软着声音呜咽。
在他怀里,他好像永远学不会挣扎,不管做什么。有那么一瞬间,余衍林骨子里深深埋藏着的、蠢蠢欲动的控制欲望几乎要因这份顺从喷薄而出——然而也只是一瞬间而已。他眼神发暗,紧咬着牙关,用了更大的力气握住雷曦的腰,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狠狠钉下来。
飞瀑般倾泻而下的欲望让痛觉变得麻木,但雷曦一时还是受不了。他软着声音哀求余衍林帮帮他,就被人撕咬似的恶狠狠地吻。他快要窒息了,软倒在他怀里,像整夜暴雨后将落未落的花枝,裹着馥郁的香气湿淋淋地向下坠。
但余衍林最终扶着他的腰挪开他,把他揽进怀里,轻轻吻他泪湿的脸颊。
雷曦被他放开,眼里水光迷蒙,无意识地流淌出无限的眷恋和深情。他脸红气喘,唇贴着唇问他:“不做了吗?”
余衍林看着他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,突然觉得产生了“会不会真的分开”的顾虑的自己,简直傻得可怕。
分不开的。
“做,”余衍林亲他水润的嘴唇,“不这么做了,你难受。”
雷曦被平放在床上,腰底下垫着靠垫,两条腿挂在余衍林臂弯里。到最后晃晃荡荡,几乎挂不住了,开始后悔不该因为突如其来的妒忌心而招惹他。
日月星辰在他周身飞速地环绕,一颗接着一颗下坠,在荒原的乱石堆中熄灭。余衍林俯下身,两手从腋下背后环上去,扣在怀里抱他起来。雷曦下意识地回抱他,泪眼红得可怜兮兮。
他们就着淋漓的汗和快意躺进被窝。余衍林从背后搂紧他,咬他的耳垂:“雷曦……小疯子。”
“AC。阿曦。”
“Honey…”
“小玫瑰。”
湿热的气息裹着余衍林的声音砸在耳膜上,雷曦被这一连串称呼喊得头皮发麻,转了个身去捂他的嘴:“太肉麻了,闭嘴闭嘴……”
“我爱你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雷曦睁开眼看向他,睫毛忽闪忽闪,投下狡黠的阴影。
“不,”余衍林低低地笑,轻轻捏他后颈,“你不知道。”
你不知道。你会被吓到的。
这几天里搂过你的腰、扶过你的腿弯的那些手,我全部记着,一见到就想砍掉;昨天订机票时她也突然打电话给我,一直哭,我烦到直接摔了手机,差点把助理吓跑;更久以前,还没找到理由和你住一间房时,我对你旺盛的越界的好奇心,甚至让我设想过在你房间里安监控摄像头。
我爱你。但比爱更早觉醒的是我的占有欲,我的理智总是比本能迟一步。我先意识到自己想把你关起来、锁住、只有我能见到你,后来才意识到我爱你。
可我又爱你。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,穿裙子、交很多朋友、跳可爱又性感的舞,我希望你努力皆有所得,我希望你天真而不低幼、娇艳却不浮媚。就永远,像现在这样。
爱你爱得,有时候觉得自己要有两个人格了——表人格时时刻刻追着你黏着你、把你捧在手心里温柔地亲吻,而里人格把却想你束住手脚捆起来,在黑暗的房间给每一寸皮肤上烙下红痕。
但我不会。我会永远忍耐下去。
我的公主,我的蜜糖,你值得最好的爱。
我的爱不够好,它从一开始就是残缺的。但我还是要把它献给你,把它剔净了野蛮、暴戾和贪婪献给你。
对不起。我只有它了。
TBC.
写完道德感崩坏的一章,我必须提醒:不要上升。